这三个家伙虽然经历的事情不同,但总结起来就是一个词——不得好死。
如今蔡泽用这三个人的命运来形容范睢,也就是指明了说范睢以后也是不得好死的了。
因此范睢听了这番话之后自然便是勃然大怒,反驳道:“蔡泽,汝此言何其荒谬也!若此三子者,皆乃安社稷、立百姓、扩疆土、忠君王之人也。固义之至也,忠之节也。是故君子以义死难,视死如归;生而辱不如死而荣。士固有杀身以成名,虽义之所在,虽死无所恨。何为不可哉?”
简单的来说就是一句话,这三个人死了也被天下认为是忠义之士,那么我范睢要是能够和他们一样以忠义之名而死,那又有何不可?
范睢觉得,自己这么一番大义凛然的话说出去之后,这个蔡泽应该会闭上嘴巴,然后灰溜溜的滚出这扇门去了吧?
然而范睢并没有想到的是,蔡泽在听到了范睢这番话之后非但没有任何的受挫,反而嗤嗤的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极为嘲讽。
在笑了好一会之后,蔡泽才开口说道:“应候此言差矣。泽敢问应候,若是以对秦国立下之功劳而论,应候比之武安君如何?”
范睢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吾之功劳,远不如武安君也。”
范睢的这番话倒还真不是谦虚。
要知道白起自从崭露头角以来,一共为秦国夺得了河东郡、三川郡、南阳郡、南郡以及半个河内郡,将秦国的疆域扩张到了原先的两倍之多。
这泼天的功劳别说是范睢了,就是从秦国立国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和白起的功劳相提并论。
蔡泽继续说道:“以武安君之大功,如今境遇如何?”
范睢张了张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蔡泽又道:“以武安君之大功,一旦秦王不喜之,尚且落到如今之境遇。那么吾想请问应候,若是有一日秦王亦不喜应候,则应候届时下场又当如何?”
“够了!”范睢突然重重的一拍面前的桌子,喝道:“不用再说了!”
然而蔡泽的话语还在继续:“应候,吾已明言至此,为何还不明悟?若再如此,便是应候自取灭亡也!”
蔡泽的话,好像一把把刀子一样狠狠的扎进了范睢的内心之中,让范睢整个人生疼生疼的,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难道吾范睢英明一世,最后却只能够落得个死路一条?
就在范睢几乎要陷入绝望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蔡泽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下一刻,范睢突然悟了。
这位秦国的相邦突然一下子长身而起,朝着面前这仅仅不过是一介布衣白身的蔡泽深深的行了一礼。
“还请先生救吾!”
正因为低着头,所以范睢没有看到的是,在他低头的时候,蔡泽脸上露出的那一丝得计的笑容。
其实即便是范睢看到了,那可能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毕竟没有人比范睢更加的清楚,此时此刻的范睢,到底是在面临着怎么样的一条绝路!
只要能够有机会摆脱这个身死族诛的命运,那么就算是再渺茫的机会,范睢也一定不会去错过的!
蔡泽坐在那里受了范睢一礼,等到落座之后的范睢一脸恳求的看着自己,充分的享受了一下这小小的虚荣心之后,这才不急不忙的开口了。
“若以泽之见,此事易尔。”
范睢心中一喜,忙道:“还请先生教吾。”
蔡泽对着范睢笑道:“应候难道未曾听闻过陶朱公之事乎?若效仿陶朱公急流勇退,自可解此杀身之厄。”
“陶朱公?”范睢闻言心中便是一动。
陶朱公范蠡,和文种同为越王勾践的左膀右臂,是帮助勾践复国的大功臣。
但和文种最后惨死的下场不同,范蠡在帮助勾践复国之后便辞官而去,更三度经商而三度巨富,得享天年而终,传为美谈。
但想了想之后,范睢又摇了摇头,叹道:“先生有所不知,吾即便此刻欲效仿陶朱公之举,但若辞官之后有宵小之辈于大王面前攻讦于吾,吾亦是死路一条也!”
蔡泽摇头道:“应候此言差矣,以泽之见,若是应候辞官,则必定被人攻讦也。但若是有人能于秦王面前为应候开脱,应候又如何会惨遭横死?说不得当能得享天年而终矣!”
范睢听到蔡泽的这番话之后,身体就是一震,双目之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精光,死死的盯着蔡泽。
蔡泽面色不变,笑吟吟的看着范睢。
良久之后,范睢脸上突然阴霾尽去,仰天爆发出一阵畅快无比的大笑。
“来人啊,且备好酒席,吾今日要和蔡泽先生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