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本该是万物生长的春季，但黎国依旧被白雪覆盖。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早晨起来确实艳阳高照，路面虽被下人们清理出来，但还是能看得出来昨夜的雪不小。
江琉玥一早起来之后，简单梳洗之后开始吃早饭。
她的早饭与别人是不同的，她吃的所有食物里都含有各种各样的药材，所以滋味并不甚好。
索性她本就不是重口腹之欲之人，倒也勉强吃的下。
今天是月圆夜，也是她与修离圆房的日子，碧淼不敢马虎，服侍的更为精细，唯恐出了差错。
“你是黎国人吗？”碧淼正在收拾，耳边忽然传来轻声询问。
她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恩。”
自服侍江琉玥以来，她从未与碧淼青淼说过话，碧淼自然也不会主动和她说话。
“你还有家人吗？”江琉玥望着窗外的白雪，眼神悠远。
“我是孤儿，从小就一个人。”碧淼摇了摇头。
“哦。”江琉玥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就在碧淼觉得气氛有些压抑时。
江琉玥又开口了，“那你很幸运。”说完，又沉寂下去。
看着一脸哀痛的江琉玥，碧淼张了张口想说确实很幸运，但到底没说出口。
门边传来声响，碧淼眼神瞬间犀利，见到来人是谁之后，又重新恢复敦厚良善。
来人对她摆了摆手，碧淼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轮椅在地毯上并不容易前进，但常年自己推动轮椅的修离手劲比一般人要大，因此行动并未受阻。
他推着轮椅走到江琉玥身后，将她被冷风吹散的发丝拢了拢，用手指细细为她梳理。
江琉玥依旧望着窗外，修离也不曾开口，两人就这么沉默相处，画面却异常唯美融洽。
青淼听到殿下来了，匆忙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满心欢喜瞬间破碎。
她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江琉玥嗅着空气中冷冽的冰雪味道，时间仿佛回到上一世。
“他三岁了，有这么高。”江琉玥一边说，一边比划了一下，“长得玉雪可爱，特别心软，很会心疼人。”
修离看着她，没有打断。
江琉玥想到什么事，眼中满是笑意，“他父……父亲不常来看我，我心情不好，迁怒于他，他那时才一岁，又害怕又委屈，不知道自己娘亲为什么那么凶。”
“一般的孩子这会儿可能就会远远躲开，可是他没有。”江琉玥还是笑，眼中却被泪光侵染，“他去找寻来他父亲，因为他知道只要父亲在，母亲一定会开心的。”
“可是他不知道，他父亲最厌恶的便是他母亲这样，不仅没有去见他母亲，反而斥责他堂堂皇子整日只知与妇人厮混一起，没有一点皇家风范。”
“也是这样的冬天，罚他跪了祠堂。回来后便起了高烧，一夜未退，差点儿死去。”
“那时候他母亲却在想尽方法博取他父亲的注意，连看都没去看他一眼。”
泪水顺着女人脸颊滑落，好似春雨浸润梨花，美艳不可方物。
“他好不容易退烧后，母亲才抽空前去看他一眼，他当时还那么小，明明自己虚弱的好似一阵风都能吹走，却不哭不闹，也没撒娇。看到母亲脸色抑郁，他还起身抱住他，安慰她说，父亲只是在忙，等忙完了就会去见她。”
“你说说，他母亲是有多混账，多恶毒？才能对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做出这种事情？！”
修离握住江琉玥冰冷的手，体内蛊虫立马作祟，但这一刻两人都像是失去了感觉。
“后来呢？”
“后来啊，自然是为了救他那愚蠢到无可救药的母亲……害死了自己。”
“你说我聪明，呵呵呵，这聪明不过是用人命堆积出来的教训，唯有痛入骨髓，才能将从沉睡在泥潭中的人拉出来。”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人都死了啊！都死了啊！全部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罪人，却好好的活着。”江琉玥忽然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哽咽。
修离沉默，他想到自己小时候的一些事，那些肮脏的，不能见光的事情……目光微闪。
屋内只剩下江琉玥的哭泣声，好一会儿她才缓和过来，在一个陌生却又即将发生亲密关系的男人面前大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若是前世，她定然不会做出这等失礼之事。
但现在，她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只从容不迫地将眼泪鼻涕擦干净，十分没诚意的开口：“抱歉，让你见笑了。”
“如果你没用我的衣袍擦鼻涕，我相信你是有一点诚意的。”修离是眼睁睁看着江琉玥面不改色把他衣袍下角拉过去擦鼻涕的，擦完之后还十分嫌弃的扔开。
“咳！”江琉玥觑一眼修离皱巴巴且有可疑液体的衣袍，轻咳一声，“看错了。”
修离不置可否，“嗯”了一声。
这么一搅和，气氛倒没之前那般凝重悲伤了。
“既如此，伺候本王沐浴更衣。”修离面无表情。
江琉玥“……”大男人，能别这么记仇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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