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日下午,俞老太太又将俞菱心叫到了东篱居。
她一进门, 便见苏氏与俞芸心都已经到了。也没有什么太多客套的虚话, 见礼落座之后, 俞老太太便直接开门见山,告诉苏氏与俞芸心,大姑娘因为看见妹妹确实真心喜爱诗书, 决定将这个俞家的推荐名额相让。
苏氏昨日刚刚当着孩子们的面被婆婆与丈夫一顿痛骂, 精神其实很有些不振,到东篱居来的时候都是战战兢兢,听了这话一时竟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倒是俞芸心本能地站了起来:“大姐姐……真的吗!”
俞菱心笑笑:“自然是真的。我去两回诗会你也看见了, 不是那么有诗词歌赋上的兴趣,你既然喜欢就去罢。左右都是一家子姐妹, 我也愿意你高高兴兴的。”
这话其实算不得如何的热络,只是实实在在的话罢了。苏氏和俞芸心都是眼光浅些, 与俞菱心也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但真要说什么谋财害命、下毒下药的恶毒,也还远远不到那个程度。
即便是苏氏当初算计她出京的事情, 里头还是顺水推舟、做齐氏帮手的成分大一些。若是没有齐氏主动的算计,苏氏也没有心思和胆子主动将她弄走弄死。
俞菱心对那件事不能说完全不计较, 但她经过了前世那样多的风波起伏, 可以说尝遍人间的至悲至痛, 也见过不少各样毒辣阴狠的大奸大恶。相较而言, 苏氏这一点小心思小算计, 其实并不值得让她太过在意。
而且俞芸心毕竟是她同父的妹妹, 苏氏所生的俞正桦也是父亲俞伯晟唯一的嫡子。俞菱心并没有什么圣人心怀怎么提携他们, 只不过顾虑着,若是这两个孩子真的太不成器、或是整日里哭闹折腾,最终受累的还是父亲与祖母。
一家人里虽然也有亲疏远近,但这荣辱相连,利益相关,总还是捆在一处的。
“那真是……多谢大姑娘!”这时候苏氏终于心神落定,开始欢喜,又连连向俞菱心道谢,“大姑娘这样宽厚,我,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了,芸儿,快谢谢大姐姐!”
当下便是一番客套,苏氏与俞芸心百般欢喜自不必说,又将俞菱心称赞了无数。俞老太太中间虽然提点了两句,即便进得去文华书院,也得事事谨慎,但苏氏与俞芸心似乎也不太顾得上,应是应了,只是母女的心思仍旧沉浸在兴奋之中。
俞菱心倒也不意外,只是此事说完了便想起身告辞,而就在这个时候,白果又追了过来:“大姑娘,晋国公府的马车到了。”
俞老太太和苏氏、俞芸心都有些意外,俞菱心与明家姑娘虽然是交好投缘,可是这要好到什么地步,才要每日都见?
俞菱心只好含糊解释一下:“昨日去文安侯府探望,荀姑娘的风寒需得休息几日,明姑娘便叫我一同去帮忙些诗会中的杂事。”
苏氏与俞芸心倒是没觉得什么,俞老太太的眼光却闪了闪:“在文安侯府办的诗会么?”
“是。”俞菱心笑道,“我也不知有什么要做的,大约只是陪明姑娘说说话罢。她性子活泼爱说笑,我只是做个陪客罢了。”
俞老太太点点头,又叮嘱道:“那也好,自己谨慎些就是了。毕竟国公府与侯府的规矩都严些,不比咱们家里随意,一定要少言少动,不要叫人有什么挑眼的地方。”
俞菱心面上当然是乖顺地应了,心里只能苦笑,她倒是想少言少动,只怕没那个福气。
果然明锦柔接了她往荀家过去,一路上说说笑笑都是闲话,关于诗会筹办的细节是一个字也没有。等马车都进了文安侯府二门,满心无奈的俞菱心才终于打断她问了一句:“所以,关于这次的诗会,你有什么想法?”
“啊?我需要想吗?”明锦柔满面诧异,“昨天你们俩说了那么久的话,我以为你们都商议好了。”
俞菱心一噎,昨日荀澈说是多绕半个时辰就能将她送到家,可这话后来又重复过一回,所以在车上前后算是足足说了一个时辰的话。所以明锦柔这话,她真是没办法反驳,甚至稍微想多一点,还有些不好意思。
无奈之下,只得随着明锦柔到了后宅的玉梨堂暖阁,那是明华月理账与处理家事家务的一处单独的院子。俞菱心前世里也是同样在这个院子里理事看账,叫下人回话,因而熟悉的很。
毕竟操办诗会这种事情,除了诗会上写诗评诗之外,其余的都是庶务杂物,从客人车马的迎来送往,到作诗之所的预备布置,茶水点心,丫鬟走动等等。
若是荀滢此刻身体无恙,在荀滢的院子里商量,再将分管各事的丫鬟和婆子叫过去吩咐也可。只是既然荀滢还在养病,还是直接到玉梨堂合适。
二人进门时,明华月也在明堂里与管家娘子说话,明锦柔与俞菱心便见了礼,就往西暖阁里头去坐下商量。明锦柔这个时候自然不敢再信口胡说,只是又实在懒得费心庶务,就将荀滢身边的大丫鬟绘朱叫了来,先给俞菱心讲了一通有关上回诗会预备的细节等等。
俞菱心其实听了几句就心里完全有数了,只不过必须做出一副对文安侯府不熟、仔细聆听的模样来,由着绘朱讲了整整一刻,才算说完。
“慧君姐姐,可有什么想法么?只管提。”明锦柔笑道,“我可听说姐姐最擅家事,这次就全仰仗你啦。”
俞菱心不动声色地白了明锦柔一眼,这话落在外头的明华月耳中,不过是一句客套。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