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刚刚说好的，你就忘了？”
“今日是你生辰，以为你不过来了呢，居然比我还上心。”
“入得江湖，须得舍了安逸柔情，严于律己。半途而废者，舍；不遵道义者，杀。你可听清了？”眸中寒光毕现，不似初见的彬彬有礼，亦不似方才的随意和善，惊得忆欢没由来得起了一身薄汗。
“听清楚了。”气氛微恙，忆欢也挺直了腰身，严阵以待。
“那好，今日便扎两个时辰马步。”
……
忆欢哪有这番体力，只不到半柱香就双腿打颤支持不住了。
杭千枫指尖一弹，一枚小巧的石子就正中忆欢腿上，力道尽数没入骨间，痛得忆欢龇牙咧嘴，复又正了身形。
那杭千枫倒是轻巧，不是懒散伏在小石桌上，就是悠闲躺在梨树枝上，却总能在忆欢懈怠时准确击中。
……
“我支持不住了。”咬牙挨过了许久，才不到一个时辰，忆欢几近崩溃。
“半途而废者，舍。不仅是我舍了你这个徒儿，习武之路漫漫，武功亦会舍了并非真心之人，你要想好了，若要放弃，今后再不能跻身武学。”
“我才不是…那个，你下手轻点，打得太重，我支持不住。”
体力耗尽，忆欢几乎是扎着马步瞌睡了…
直到子时末了，全身的筋骨几近散架，杭千枫才悠悠叫停，忆欢关节酸痛，已不能直着双腿自己走路了。杭千枫一把提溜起衣领，将人扔到榻上。
望着榻上之人一脸满足，抱着被子鼾声微起，杭千枫顿觉好笑：“要不明日你休息休息，先不练了。”
“不行，明日继续，我才不会…”咿咿呀呀一般呓语过后，又响起轻柔的呼吸声，忆欢已经睡得沉了。
不做停留，杭千枫仍翻墙离开，回了白安宫。
翌日一早，金慎等人在前厅用膳，久不见忆欢过来。待她醒了，拖着一身酸痛，打折哈哈儿说夜间睡得不好糊弄过去。
一连几日，忆欢皆是睡到日晒三竿方起，疲惫不堪，金慎不免起疑。
晚间，金慎在书房读罢李子英留下的卷宗，正欲就寝，念及忆欢，转而去了北院。
北院中，杭千枫正教授忆欢一套粗浅拳法，夜色昏暗，风轻花香，似是一幅绝美之景。
一拳打完，杭千枫耳朵微动，听见脚步声，轻声说道：“有人来了。”
“快躲起来。”
“躲哪儿去？躲树上？”
“不行，花儿都掉了，哪里挡得住你，躲床底下。”
“哎呀，不行，挤不进去。”杭千枫身形宽厚，试了几下，皆被挡了回来。
“快，躲到柜子里。”忆欢歪头看到柜子，心生一计。
杭千枫一个箭步，闪身躲进衣柜，奈何空间狭小，勉强才容得下，忆欢在外头压了又压，才将门关上。
金慎嗓音适时在身后响起：“忆欢，在做什么呢？”
“没什么，找衣服穿呢。”忆欢回过身，一张小脸因为练功红扑扑的，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面颊，气息微喘，仍旧一手抚上柜门，故作镇定。
“你近日一直休息不好，我不放心，来看看你。别忙活了，早些安寝，改日我还是替你寻个郎中瞧一瞧。”金慎虽觉有异，但是仍恪守礼法，女儿家的事，不好过问太多。
“多谢兄长关心，我好得很，呵呵…”
金慎复又交待一二，转身走了，刚一出院门，杭千枫便挣开忆欢，大开柜门，逃也似的大口喘着粗气。
“憋死我了…”
“呵呵，对不住啊，你没事吧。”忆欢一脸歉疚，不敢直视眼前之人。
“还死不了。哎，我说你为何要瞒着周围的人习武之事呢？”
“我…”忆欢直起身子，故作得理直气壮，想同他辩解。这一对视不要紧，只瞧见那人腰间挂着一白色莲花肚兜，一时语噎，盯着那处不知所措。
杭千枫觉出异样，弯腰瞥了一眼，也免不了面色一紧，愣了一瞬，将腰往前伸了伸，背过脸去：“快拿走，什么人的东西，你就往家里带。”满是一副嫌弃。
忆欢早已红透了脸，羞得不行，快步上前，扯下肚兜团作一团，塞进袖口。
“拿走了吗？”杭千枫仍是背着脸，似是躲着什么不得已的物件。
“拿走了，拿走了。你至于吗？”忆欢也顾不了那许多，仍旧硬着头皮装作坦然。
“想不到你还有这种喜好，小小年纪，千万不要误入歧途。能将此番物件随手赠人，未见得是好人家的姑娘，你万不可被迷了心智，酿下大错。”
忆欢辩解无门，唯有答是。
一番哄闹，时辰不早了，杭千枫无心教学，径直离去了。
忆欢一夜浅眠，翻来覆去，如何都缓不下心思：饶是对方一直当自己为兄弟，那般贴身之物展露于人前仍是引人尴尬，今后再见他都不够坦然了。
次日早间，忆欢难得与兄长们齐用了早膳，不消几日，吴梓桐、涂簌二人便要启程北上赴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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