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跨过两道门槛,眼看走出最后一道门就要离开,忽然却止住了脚步。

她纤细秀美的手,下意识握紧手中牵着的,那十岁大的孩子苍白娇小的手。

丑时将末,眼看到来的黎明,却遥遥无期。

燕家正堂最前面的正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他也穿着红衣,袖摆很宽,绣着金丝,凤翎花枝。那红衣华贵艳丽,让他像从某个红烛高照的喜堂里走出来。

在这火把隐隐跳跃的黑夜里,他周身懒洋洋,愉快肆意又透着刻骨冷漠的矛盾气质,却是雌雄莫辩的美丽面容,都遮掩不住的邪气。

林幽篁不紧不慢伸出右手,桃花眼弯弯,悠悠地说:“让我猜猜看,那口吞噬了燕家所有人血肉的棺材,里面装着的是哪一个?”

红衣少女的手,不动声色遮在小孩子的眼睛前,温柔又坚定的把他护在怀里。

她的声音温婉轻缓:“鸦九剑是我外婆所化,在燕家的铸剑里,算不得殊品。我拿走做个念想而已,公子不会这么不近人情吧?”

林幽篁摊开手,做出随意的姿态:“当然,请随意,只要你不怕被整个武林通缉。不过,这孩子,拿来吧!”

红衣少女的手缓缓收紧,声音更柔和了,温柔却坚定地摇头:“只有这个不行。他是我同胞双生的小哥哥。落花谷的女人不能外嫁,燕家血脉的女人更是天生为铸剑而生。我娘嫁进落花谷,一年后分娩,得知这真相受不了打击……为了救我,她亲手替换了我和哥哥。导致铸剑失败,哥哥一直以活死人的样子长在棺材里。这是我欠他的,请公子通融。”

“真感人呐。”燕双飞似笑非笑,“我跟你是盟友,你要燕家身败名裂,我得到落花谷。交易虽然已经完成,这点面子给你也是应该的。”

他潋滟的桃花眼虽然弯弯,清凌的声音却一贯的冷漠:“没错的话,你是最后一个有燕家血脉的女人,是吗?”

红衣女子的手指微动,仿佛被饿狼盯住的羔羊,强自镇定:“公子是想拿我铸剑吗?”

林幽篁长眉微挑,眯了眯了眼,笑容愉悦:“一开始不就说好了吗?你要燕家满门的命,我要落花谷的铸造之术,如今你要带着属于我的秘密,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你若是我,会怎么做?自然要么留下东西,要么留下你。”

红衣女子的手不动声色地从那小孩子的脸上移开。

露出一张苍白如傅粉的清秀孩童的脸,他的眼睛很黑,瞳孔仿佛占据了所有的眼眶。

那双眼睛望着林幽篁,眉清目秀的小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笑容。

下一刻,那孩童消失在原地。

林幽篁挥袖,轻功瞬间往后挪移三尺。

在他原先站立的地方,出现数道残影。残影结束,那里站着那个孩子,还有他手里,比他还高的,仿佛连刀柄都握不住的鸦九剑。

“呵,”林幽篁站住,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那孩子,露出颇为满意的神情,“不错嘛,不愧是血祭整个燕家的产物。燕家族长不惜全族之命,把你制造出来,应该不只是让你作为别人手中的一柄凶器。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夜风萧瑟,吹拂过这死人比活人还多的世外桃源,若隐若现掀开一角红衣女子的帷幕。

露出的秀丽纤巧的精致下巴,柔软的红唇慢慢弯起一个温柔矜持的弧度。

孩童脸上的笑容幅度又深了,苍白的嘴唇张开,可以看到两侧森白的虎牙。他笑得像个玩着有趣游戏的孩子,黑瞳的颜色却越发深了,黑得发红。

拖地的长剑,因为极快的速度,在地上擦出火花四溅。

两道身影迅速缠斗在一起,转瞬间交手十招,再次急急后退分开来。

林幽篁的眼睛还弯着,眉宇的愉快却消散了。

那眉清目秀形容诡异的孩童,兽一样呲着牙,也再没有了渗人的纯真笑容。

红衣女子微微弯腰,用自己的袖摆,温柔细致地给那孩童拂去脸上似有若无的尘埃。

她与世无争,无害地说:“公子是做大事的人,何必与我这个世所不容的孤女计较?我只想带着哥哥,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别无念想。”

林幽篁却没了顽笑的意思,伸出手,懒得再多话的样子,面沉斜睨:“把它给我!”

“你的喜好变得有点快了。”一道奇异的男声忽然在林幽篁耳畔响起,那声音像猝不及防入画的笔墨,重音在前夺人,尾音逐渐轻忽淡去。一字一词却清清楚楚。

林幽篁眼中骤缩,猝不及防叫人近了身,他却毫无所觉,自然下意识就要拉开距离。

然而变换位置的下一瞬,那声音却还是在耳畔响起,尾音极轻极淡,却叫人每一个毛孔都警戒起来。

“不是你说的,想见我吗?怎么又躲得这么快?避之不及。”

林幽篁这一次没有动,唇角一点点扬起,轻轻念出一个名字:“顾莫问。”

他缓缓侧首,望见身后那张俊美尊贵的脸。

那是一个穿着似翩翩儒门贵公子的男人,玉冠梅簪,发带和两侧散落的头发,平添几许优雅。却被尾梢凌厉上扬的眉骨,眼角似有若无的阴郁抹消。

“是我。”顾矜霄目若寒潭,俊美的面容沉静极了,可惜在这黎明将至前的黑夜里,却只叫人感受到暗涌袭来的危险凌厉。

林幽篁又弯起了桃花眼,在烈烈作响的火把烛光里,那眼眸像掬着一捧柔软的月光。

他低低地笑起来,把顾莫问这三个字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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