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颇有深意的含笑道:“你是个有大主张的女娘。进宫数日,你从不携带多余之物进宫,宫里的一针一线你也绝不带出宫。与我说话字斟句酌,无论宫婢们怎么招呼你也绝不乱走宫室半步,午憩后将被褥折叠的比殿前的白玉石阶还要方正。翟媪寻你说了半天话,连你二叔父如今在哪里读书都没问出来,倒被你将她老家还有几口人,婚配与否,做何营生,都打听清楚了。管家理事这种末节,又何可担忧的。”

少商呆了。她没想到皇后看着清清冷冷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却什么都看在眼里。

“妾,我我……”

“无需多说。小女娘心里有成算是好事,胜于阿姈那样没头没脑,咋咋呼呼的。”皇后淡淡笑着,“这样我也能放心将子晟交给你了。”

“王娘子她她……”少商觉得自己几乎无所遁形。

“等她受完责罚了,还需进宫谢恩道罪。我得给她母亲留些颜面,你却不用。想说什么就说吧。阿姈若能从你这里学的明白些,倒是好事了。”

少商:……

日子长了,少商渐渐知道更多宫里的事。

皇后是个冰山美人,平日不苟言笑,实则为人却温煦,偶有小宫婢出了错她脸上虽威严,却常是轻轻饶过,身边最亲近的是她自小服侍的傅母,宫里人称‘翟媪’。

骆济通名为五公主伴读,却长年待在长秋宫中陪伴皇后,而五公主自从年前定下亲事后,于数月前公主府已落成,如今已长住公主府,自得逍遥。

尽管长秋宫中人人都待她很客气,连‘期待’中的五公主找茬都不曾出现,但少商仍然觉得自己娇嫩的生命受到了伤害。

十几年来她都是新社会教育下的实用主义者,加上后来选择的还是理工方向,从思维方式到生活节奏都被训练的迅捷明快,目及履及。哪怕最近学了横笛会对着庭院思绪徜徉片刻,那也只是偶尔为之。

但她如今已不是初来乍到那会儿了,知道这些看似无聊透顶的学习都是必要的,但骤然让她适应这种慢生活,坐看外面的日光投射在廊下的阴影慢慢变幻形状角度,她几乎抑郁了。

都说深宫孤寂,仿佛时光拖延了脚步,日月散漫了光彩,皇帝自有忙不完的朝政,那哪怕皇帝常来找皇后,深宫依旧是孤寂的,少商开始明白凌不疑那种清冷峻幽的神气是哪来的了,从小待在这种地方,的确容易产生心理疾病。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成亲。”少商坐在四面通透的马车上,以肘支着下巴,傍晚的微风舒爽清凉,可吹不走她心里的烦躁。

凌不疑安静的骑在她车旁,时不时的望向车内:“不是年底,就是年初。”

“陛下就这么不放心我嫁给你吗。”少商觉得自己现在说话都慢了。

凌不疑看着女孩迷茫的目光,低声道:“夫天地为炉兮,万物为铜;阴阳为炭兮,造化为工……”

“这个我知道。”少商眼睛一亮,仿佛举手被老师点中回答般,“是贾谊的《鹏鸟赋》。这是皇后娘娘最喜爱的一篇,每日都要读两句。”果然这慢刀子割肉的折磨也不是白受的。

凌不疑道:“我年幼时在宫中也曾不适,娘娘就念这篇与我听。少商,你学过的这些,我大多都学过。我也不是一进宫就是陛下的‘十一郎’的,非得有让世人看得上的才干,才配得上陛下养子的名声。”

少商幽幽道:“……你难道不打算说些宽慰我的话吗。”她这些日子没少听宫婢们说凌不疑的故事。

凌不疑温柔的看着她:“就算你嫁给楼垚,也要过这一关的。倘若你什么都不学的嫁进了楼家,难道就不会有烦扰吗。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爱逃避的毛病,天底下任何事只要迎上去,就没有几件真正难的。”

少商叹道:“凌大人,你是我未来的夫婿,不似夫子。”

凌不疑忍笑:“再忍几个月就好,等到了我府里你想如何都成。没有满屋的舅姑姒妇等着你周旋,这点总算比楼家强吧。”

少商怔怔望着骑在马上的高大青年,微风习习,拂动他素色的直裾,冷峻挺拔。

她四下看看,眼见已到了自家那条冷清的巷口,就伸手去拉青年的长袍下摆,待凌不疑俯下|身来,她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不想亲亲我吗。”

凌不疑神色一顿,看女孩唇色如朱,两颊幼嫩细腻,心中一动,当即就要凑过去亲吻,谁知少商忽往车中一靠,正襟危坐道:“我忽然想起皇后娘娘的教诲,女子当端庄自持,不可轻浮。”脸上却明明白白写着‘我不痛快也不让你好过’。

凌不疑见她神色顽皮,轻轻一笑,也不与她计较,当马车驶至程府门口,他亲手将女孩托下车时,忽然道:“我今夜能否歇在你家?”

少商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自家门前,她脸红低叫:“你说什么胡话!”

凌不疑含笑道:“我是说,歇在你兄长那里。”

“这样不妥。”少商的表情很正经,“就算你歇在我兄长那儿,保不住外面的人说闲话。”

凌不疑挑眉道:“我们已经定亲了,就是睡在一处又有何妨。”

这次少商居然没有脸红,反而惊疑道:“真的吗,真的无妨吗。我不是很懂,时下未婚夫妻可以这样吗?”比她那个时代还开放,她居然有些小兴奋呢。

“假的。”凌不疑忽板起脸,常年冷峻的眸子却满是笑意。

少商陡然没了兴致,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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