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香楼里,男人们望穿了秋水,伸断了脖子,终于等到了惊凤姑娘。

隔着珠帘。

杨柳细腰肢,高挑的身材,销魂蚀骨的异香。

看不见脸。

“姑娘,快掀开帘子让我瞧瞧啊!”

“惊凤姑娘!”

早已见过脸的男人们瞪大了眼睛,尚且未睹芳颜的,如火炼太子,不紧不慢地饮一杯甜酒,挑剔地赏着琴声,与赵隽道:“还不敢见人,怕是个丑八怪。”说完,信手夺过一把筝来。

帘内那姑娘似是听到了,《高山流水》的琴声稍稍中断。

却听得楼下有筝与她的琴声相和。

流水淙淙,云山泱泱。

纵有鹤唳,欲滴的绿树在雾中隐隐若现。

水中小舟,鱼戏莲叶,忽一阵狂风巨浪,漫天浩劫……

火炼的汗滴从太阳穴处清清流下,如冰玉上的一滴清露。

一曲鸣罢,众人尚在梦中。

只有赵隽不易察觉地瞳子一缩,继而淡淡地微笑,饮着一小杯杏花村。

琴声再起。

由《梅花三弄》起调,迅速转至《春江花月夜》、《汉宫秋月》,最后转《平沙落雁》,火炼太子合得如同一个人似的。

两位小丫鬟将珠帘轻轻从中间拉开时,果然见到一张清丽无匹的佳人,启唇笑得如春晓之花,然而这笑容,暖暖的,却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平易。

美人轻轻地,轻轻地垂下双睫,轻轻地,做了一个万福。

胸前雪白一片的风情,旖旎的紧。

已有客人晕了过去。

火炼已冷着脸命侍从备好十万金,惊凤姑娘却令丫鬟将两人拦在门口,小丫鬟心安理得,笑容可掬:“两位大爷,我家姑娘说想两位若想进来,便要答上姑娘的题。”说着,小手一比划,道:“姑娘说,请两位爷画从未见之见,从未闻之闻,从未说之说。”

赵隽略一思忖,提笔丹青了一幅红衣罗汉,罗汉双目微闭,面色沉寂,盘坐在青石上讲佛,身后是一株青松。

小丫鬟看到画的时候,一拍小脑袋道 :“哎呀,原来姑娘是这个意思呀!我们自然是没有见过罗汉的,也没有听过他讲佛经。可是,这未说之说呢?”

赵隽笑道:“自然是,佛曰不可说。”

两人话音刚落,那惊凤姑娘已款款将门大开。

“两位公子本应只留一位,可凤儿仰慕这位公子的琴,这位公子的画,小女请两位喝上一杯小女亲手酿的女儿红。”

惊凤姑娘娇声笑道,依旧是谦和的至傲,倒与赵隽有几分相似。

言下之意,先吃酒,再选人。

进了这惊凤姑娘的房间,硕大的书架,墙壁两边尽是先人的书画,真迹和仿品都有。

且有名琴陈列:仿周朝俞伯牙谈过的号钟;仿西汉司马相如为卓文君演奏《凤求凰》的绿绮;东汉文学家音乐剧蔡邑奏过的焦尾,梧桐木,似是真品;仿唐朝的玉琴春雷。

——真品就在火炼太子的宫中摆着。

火炼王子站在一副画前,只见画中的贵族女子正在照一面铜镜,侍女为其梳头,乃是东晋《女史箴图》的摹本面前,道:“姑娘挂这幅图是讽刺当朝皇后吗?“

原来,女史箴是为东晋惠帝不务正业,皇后贾氏干政而编,意思是歌颂古代娴淑女子,劝诫皇后自重而编。而女史箴图,恰恰表达的是书中的内容。

惊凤道:“凤儿哪懂这些来历,只知道画好看。”

说着,将青玉杯中斟上杯酒,递与火炼和赵隽。

赵隽只道看画,端杯小啜。

火炼已将一杯酒仰面饮下。

惊凤姑娘忽然将笑容一收,双瞳如电,声音也变了男腔:“喝了我的酒之后,就该领死了吧!”

火炼便要取下腰间的弯刀,手脚却一软,跪在地上。

赵隽将口中蓄了的酒吐回杯中,问:“这位姑娘,要我们的性命,可有原由么?”

却见这惊凤姑娘撕下脸上的□□,英俊秀气的十七八岁男子的脸上,清雅的眉修长入鬓,双目清朗。

只是这清朗稍纵即逝,便转为戾气。

“废话怎么那么多!”这少年拿刀子般的眼珠瞪了赵隽一眼,抄起玉琵琶,便要砸过去。

是带深厚内力的砸。

“小孩儿,这琴是好东西,你不要可以给我呀。”赵隽道。

“你身为南葑的大将军,却甘为猛犸狗效力,该杀你一万次!”

少年怒骂。

赵隽抽出折扇,剑舞出金鸾尾羽样的一尾尾剑气,密集的剑花,亦真亦幻的纹路,生生将少年的道道强劲剑絮挡了回去。

赵隽再一招“桃花斜飞”,扇中生出片片桃花般的绚丽剑气,攻向少年,少年略惊艳了一下,一个应接不暇,强以内力挑抹琴弦,使琵琶音将这剑气破了,箭步攻将过来,赵隽双腿落地,扶着八仙桌,再要出招时,然而腰间已抽疼难耐,折扇一出,却疼得跌坐在地上。

少年再抱着琵琶击过来,赵隽已疼得动弹不得,眼瞅毙命之际,火炼却用十分力道使刀挡下。

“猛犸人至少不杀瘫子。”

火炼冷冷地道。

好强的内力,上好的剑,意料之外。

孽龙甘蠖刀?

意料之外的之外。

少年被这粗刀的凛凛寒光烁了一下,心下一惊。他只道火炼太子功夫了得,却不知他竟是玳瑁九华国托托儿尼“刀神“的传人。

少年见火炼太子并未真正中毒,便将琵琶抱于怀中,扬于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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