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前方直行10米，右转，目的地在您附近，本次导航结束。”
刘来关掉手机导航，缓口气，使劲一蹬脚踏板。
停在一所幼儿园门口。
门口两个石狮子，估计和刘来的二八自行车一样都会上了年纪的物件，年代久远，面目模糊，只有两个铜铃似的外瞩目，分不清是在卖萌还在镇邪。
几步坑坑洼洼的石台阶上去，就是正门，一扇锈迹斑斑的红铁门。
顶上隐约有几个刷漆的大字，不过现在也只能看出来它曾经是字。
小门半敞着，刘来抬起自行车，径直朝里面走去。
走到门旁，象征性的用手拍两下，喊了声：“有人吗？”
寂静无声，刘来推开门，吱呀一声，尾音拖着老长。
刘来往前走两步才发现，这房子建的奇特，大门朝南，房子坐西面东。
刘来一扭头，一眼就窥见了这鬼地方的全貌，并且愣住了。
刘来贫瘠的词汇量不足以形容自己的感受，他自认为虽然自己人生阅历说不上丰富，但这几年在医院里面呆着，血肉模糊，生离死别的画面还是见识了一些。
一般的情况下，刘来不怎么手足无措。
但方非的道行已经今非昔比，现在的她，让刘来见一次迷茫一次。
今非昔比的方非此刻坐在一个藤椅上，说坐也不准确，算是半躺着，她侧着身子，身体重心落在右半身，半边身子靠着扶手。
还能听到方非的笑声，还隐约有一个男人的哼唧声，像是抽泣。
营养过剩的小孩依旧玩着积木。
头顶一片绿色葡萄架。
刘来愣的快，反应的也快，他放下坐骑，真诚的问了句：“哎！是方非吗？”
方非和乔云整齐划一地看过来。
“嗨呀！真巧，你怎么也在啊方非？”刘来嘴上情真意切的说着，腿也没闲着，话没说完，已经在方非对面稳稳当当的落了座。
方非那句“快坐”来的太晚，以至于没有出场的机会。
刘来现在才看清，方非旁边那位男同学，双眼红肿，眼神迷离，眼角还带着隐隐约约的泪花。
刘来没见过这仗势，心里嘀咕着能有啥了不得的事让一个大男人哭成这个鬼样儿，难到家里遭什么变故？
转眼又看见方非一脸灿烂的笑容，刘来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怎么来了？”方非说着拿出纸杯带杯水，放在刘来面前。
“额，梁清不是正忙着办学校吗？我有点打算，想找他商量商量，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哎，梁清人呢？”
刘来面色正常，心跳平稳的和方非郑重的胡说八道。
“约会去了。”
“嗯…，学生呢？”
“放假了。”
“没有其他人了？”
“啊，还有楚婧，她是兼职，今天上班去了。”
刘来闭嘴了。
乔云听到“楚婧”两字，心底又是一片冰凉。
乔云说不出来是为什么，他总觉得方非身上有一种奇特的气质。
要是仔细说起来，就是他潜意识里认为方非过得比自己更惨，或者说是活的比自己更痛苦，但悲惨的乔云苦苦追寻数年，也没能如愿找到证实这一感觉的证据。
不过证据不证据，乔云向来不在乎，乔云只跟着自己的感觉走。
伤心的人总想找个比自己更伤心的人，期许用别人的伤心来稀释自己的伤心，并获得片刻的欣慰，哪怕微不足道的心满意足稍纵即逝，最起码，也可以告诉自己，你看，这个世界上，伤心的并不止我一个。我虽然难过，但万幸并不孤独。
所以当年乔云追求楚婧的那会儿就有事没事的，隔三差五的找方非谈谈心，聊聊天，诉诉苦，顺便再痛哭一场来收尾。
那时候的方非，还不会在自己流泪的时候放声大笑。
乔云想到这里更加悲伤。
四个人围着的是个石桌子，配套的石凳子不见踪迹，机智的梁清等人灵机一动配了几个藤椅放在这，唯一目的是为了方便办公，创业人绝对没有贪图享受的意图。
乔云绝望的摊在藤椅。
小白坐着个塑料凳子。
刘来在藤椅上僵坐了一刻钟，意识到在这几人面前故作姿态意义不大，决定入乡随俗，翘起了二郎腿。
院子上空的葡萄藤长得郁郁葱葱，旁边两层的教学楼墙上又是白瓷片，这样搭配起来，看着竟然有种避暑山庄的错觉。
不过刘来更倾向于把它看作养老院。
方非把削好的梨，切成块放在玻璃果盘里，自己拿起一块放嘴里，剩下的放在了刘来前面。
刘来从记事起，没见过谁吃梨要削皮。他没想到现代人已经活得这么讲究了。
感慨归感慨，刘来的没有谢绝美意的意思，他心胸宽广的笑纳了。
笑纳到一半，刘来略一停顿，想到了什么，把盘里最后一块戳着牙签送到了小白嘴边。
小白是四个人里面最忙碌的，忙碌的小白闭口不言，视而不见。
刘来心想，这破孩子，惯的什么毛病？
心里这么想着，手就又试探性的往前挪两寸。
小白岿然不动。
刘来服气了，他无奈的把水果在小孩嘴唇上碰了碰，以寻觅良机，准备称敌人不备，一下塞到嘴里。
敌人果然上当，肉嘟嘟的小嘴无意识的张开，刘来一举拿下。
手还没收回来，探入敌人嘴巴的食物已经被强有力地pēn_shè出来，还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