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那声音带着回响在耳边放大，一声接着一声规律得像是做早课的僧侣敲打着木鱼。
啪嗒……啪嗒……
听上去黏腻，不是清水打落在地会发出的声响。这是血水落下的声音，不需看，开阳心中确信。
不是他的血。
他睁开双眼，四周并没有光源，但这不代表他看不见。
与此同时，他从昏迷中醒过来后一直浑浑噩噩的五感，似乎随着他睁眼的瞬间又都回到了他身上。他察觉到了冷，他的鼻腔里充斥着的浓重的血腥味，他的口中尝到一丝咸味。
不是血，是眼泪。
他落泪了。
真有意思。
开阳若有所思地看着近在咫尺处还在滴血的那团黑影，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狭小的洞穴里却传出了很远，很快惊动了不远处的两个人。
“星辰！”陆羽双比了比开阳的位置，对着沈星辰做着口型，“那里有什么东西！”
沈星辰会意，不用言语便极为默契地由沈星辰打头，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开阳所在的地方。
在沈星辰用剑拨开他身前尸体的时候，开阳像柳叶般细长的眼眸里闪过一道戾气。被黑漆漆的洞穴完全遮掩住，没有人发觉。
“原来还躲着一只小猫妖？”陆羽双想要上前捧起开阳，却被他一爪拍开。
沈星辰眉头一蹙，面容上的笑意化作了一片冰寒：“此妖顽劣……”
还未说完，却被开阳懒洋洋地打断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颠来倒去不过是这么两句……”他嗤笑一声，一对猫瞳中满是不屑，“‘此妖年幼，并未为害，不如去其内丹放其一条生路’，本座此回不劳陆大仙子发慈悲了。”
沈、陆二人显然从没见过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妖怪，明明年幼又弱小，口气却大得不得了，一时间竟都楞住了。两人对望一眼，还未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只见开阳举起左手，以爪为刃向右手掌心一划。
他下手时毫不留情，仿佛划开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一只肉包子。而眼前两人的表情却随着他的动作从惊异到惊恐，最后，随着二人不断淡去的身影消失不见。
眼前黑漆漆的洞穴渐渐被绿荫树影所取代，开阳化作人形坐直起来，满是细微汗珠的俊朗脸庞浮现出一抹了然的笑意。一个紫薇天元阵虽然麻烦，但是既然被他找到了阵眼，他就不可能会失误。
更何况……开阳的伸出右手摘下身前的开得灿烂浅黄色小花，拇指和食指在花瓣上缓缓摩挲。靡梨花，靠织造幻象捕猎生灵吸取养分，见了血幻境自会破解。灵植到底只是灵植，人心难测，就算是这么一片靡梨花海，织造的幻象对他来说也委实太过简陋。
不过，对其他人看来倒是奏效得很。起码他的视线之内，就有四个力修东倒西歪情状癫狂。看样子不多时就会为幻境所困，自伤自残，至死方休。
也是，他如今也不是当年的那个他了，同眼下的他一般心性坚韧之人本就是屈指可数。思及此，他清秀的眉梢微微蹙了起来，为了破阵他消耗的心力过多，以至于他似乎是忘了什么？
“开阳……是叫开阳对吧？有没有兴趣和我谈一谈？”
开阳心头微动，晨光映照在他汗湿的脸颊上，眉目间显得格外生动艳丽。可惜这抹生动却被他冰冷的语调完全破坏了。
“本座可以拒绝吗？”
而回答他的，是一柄抵在他背后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