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寒子尚未渡完九重雷劫。
在昆仑山自己的道场里,元始倒还放心将他放出去自己走走。如今在须弥宫,他却只有将之一直带在身边才放心。
对此,阿弥陀佛与准提佛母虽暗自感慨元始对这个孩子的宠溺,却也没有说什么。
进了正殿,主宾落座。
准提佛母放手,任七宝妙树围绕在自己周身飞舞。
他唇边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白皙的手端起搁在泥炉上的壶,亲手冲了茶,将之斟了奉给自家师兄与元始。甚至于,他到了最后竟还没忘了给和寒子也倒上一杯。
茶汤清澈如水。
只有几片纤薄如纸的金莲花瓣悬浮于中,飘飘悠悠地忽上忽下,在杯中折射出极美的光泽。
茶香并不浓烈,却一直萦绕在鼻端,沁人心脾。
“佛母竟以功德金莲的叶瓣入茶,倒是当真大方。”元始当然是识货之人。对于准提佛母递过来的茶,他从容地端了,垂眸看了下其中的花瓣,而后才带着笑将那花茶送到儿子手里。“和寒,平白受此恩惠,还不谢过佛母?”
精致的小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和寒子乖巧地对准提佛母说道。
“和寒子多谢佛母厚爱。”
“呵,公子当色的瞳仁里流露出温柔慈和的笑意来——准提佛母唇角一勾,一双眼眸微微弯着,比起冷冷清清的元始,那真是慈祥了不止一个百分点。
然而实际上么……
在一边冷眼旁观的元始借着饮茶的姿势露出一丝讽笑。
准提佛母的“慈悲”也好,阿弥陀佛的“慈悲”也罢,都是他们性情中的一部分而已。这两位佛宗创教教主天性中所隐藏的残酷,其实都在他们的教义中隐藏着。
所谓“我佛慈悲,却亦有怒目金刚”,就是此理。
想用这样的表象哄得他儿子的好感——准提佛母这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还是把他孩儿当傻瓜?
指尖抚过儿子的小脑袋,淡淡的白光萦绕在元始指上。
却是元始借一拂手之机,隐去了自家孩儿的听觉,让和寒子不能听闻自己与佛宗双圣接下来的谈话。毕竟,就算是他的孩儿,和寒子如今的年岁也着实太小了些,远不到应该去知晓这些算计的时候。
“佛母,过誉了。”
凤眸之中,神色暗沉。
元始瞧着阿弥陀佛与准提佛母,淡淡地开口道。“如今暂且诸事不提,单论此劫成败。如何?”
“天尊既出此言,我师兄弟二人自当从命。”伸手将七宝妙树捞回怀里,准提佛母低头一笑,棕色的长卷发垂落胸前,那份气度倒还算入元始的眼。
虽说元始也明白,准提佛母绝对不会放弃一切利用自己和自己孩子的机会,但他的警告,想来也不是全无作用的。
“封神虽毕,劫数未完。”
一句话刺入准提佛母的耳朵,让他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果然,他还是不习惯元始在谈判中的这种尖锐和强势。每次跟元始谈完了,他就又要重修上几百年来净化自己那被元始折腾得充满了贪嗔痴怨疑五毒的心境。
只是对此,元始当然是丝毫不在乎的。
“佛主、佛母,大师兄与三师弟此次入劫已深,为扶植商朝继立,充耳不闻西周当兴之天意。后更不惜在人族关隘之下连摆诛仙万仙两座大阵,使苍生饱受涂炭之苦。此间发生诸事,元始不再历数。”
“是故,为平劫数,元始不得不一肩挑起中原教化之责。”
放下手中的茶盏,元始将话题圈死在了“教化”这个词上。他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的这两位教主,即使他此次前来的目的,是与佛宗双圣瓜分洪荒东域的信仰,此时也依旧对放手让佛宗进入东域教化人族之事绝口不提。
元始本身也是个狠绝的性子。
一旦决定了要叛离玄门,他就势必要将玄门在洪荒东域的势力彻底打压下去——幸好,就洪荒目前的状态而言,在他夺回其他世界本源力量前大概是再也经受不起折腾了,于是就算是天道也不会容许圣尊再各自相斗。
于是,要在这个量劫,至少是在他离开洪荒的这段时间中,将道教截教掐死了,也不算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只不过这个不太难,是建立在让佛宗插手东域事务的基础上的。
而他之所以要让佛宗进驻东域,其根本原因是因为他明白,阐教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吞下人族这个大蛋糕。
与其让佛宗自行渗入,倒不如他先退几步,事先安排好了一切。
再者——念及当年龙玉被囚禁于北冥渊海的缘由,元始下意识地轻捻着拢在广袖之中的手指。虽然洪荒西域的衰败并非是他之过,但若非他私心庇护好友,龙玉也不会有机会做下助罗睺得到地脉之晶这件事。
所以,若说元始对如今西域贫瘠,也不是全无感觉。
放开了让佛宗东进的口子,间接解开他元始心底的这一道结。想来,也并不亏。
但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以元始的性子,连跟佛宗双圣谈条件都要将节奏抓在手里不放,哪里可能对人家染指自己地盘全无防备?想一想封神之战的结局,元始笑得有些凌厉。
想不付出点什么,就来与他分吃洪荒东域这块大蛋糕?
那只能是痴人说梦。
他元始,势必要将佛宗东进的步伐牢牢限制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安心。
**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这一天,就是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