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哔啵啵,长安体面人家早就用起了火塘火炉,京内亲民官更是早就宣传过炉子封闭会产“瘴气”,之间多是用兽首雕琢的铜铁烟囱,分外的好看。
而此刻的梁丰县男府内,后院的实验室外,雪中凉亭,摆着一个火盆,盆里烧着木炭。披着袍子的张德和披着袍子的李奉诫蹲在那里,像极了城墙根等着活计的把式,二人都蓄了须,青涩和成熟并存。
“哥哥,程三郎……”顿了顿,李奉诫瞳孔伴随着火苗忽上忽下而扩张收缩,然后抬头有些迟疑,“程三郎会和我们一条心吗?他……他毕竟是程公的儿子。”
“处弼鲁莽,但并非刻薄愚蠢之人。”
张德抬头看着天上空空洞洞的一望无际,很是认真道,“爵位、功名……唾手可得之物,于你我兄弟诸人,有甚个趣味?”
似乎是腿蹲的麻了,拍了拍李奉诫的后辈:“处弼是个有想法的。”
好一会儿,回想起程三郎跑去塞北一呆就是年月累计,李奉诫认可地点点头:“哥哥说的是。”
河套旧时军道,张松昂抬起三连手弩抵近射击,只听得几声闷哼,叽里呱啦的突厥语让马背上的薛不负整个人心神一震。
夜里不曾有人高声,只听得闷哼低吼,又是一阵阵马蹄踩着积雪嘎吱嘎吱的沉重声响,噗噗噗……有人栽倒在雪地里,活是活不了的。
嘭!
弓弦震动的声音,噗的一下,又是一声闷哼,啪嗒一声,栽倒在地的突厥骑士似乎是被一箭穿喉。
然后发出了“哈……哈……哈……咕咕咕”的奇特声音,张松昂认得这个声音,他在辽东的时候,那些死在射雕手箭下的高丽奴,如果被一箭穿喉,也是这样的。没有惨叫声,因为发不出来,大口大口的想要呼吸却不可得,血水迅速地pēn_shè然后引发窒息。
这样死去的人,会拼命地挣扎,拼命地……
那死后扭曲的身体,就像是关中油锅里新炸的麻花。这是新出的吃食,用了好多的油,面食带着油脂的芬香,这是无比的美味。小小的麻花,扭扭曲曲,丑陋却又令人垂涎。
张松昂第一次看到死人居然能扭曲成那个样子的时候,震惊无比。
他不想有一天自己这样死,不是他怕死,而是太丑。
锵!
有锋利无比的东西要贴身砍过来……
嗤!
一刀划过,新制横刀轻松将怀远郡王府上在贞观六年制的唐军制式横刀斩断,那声音,就像是试刀时候切开一叠宣纸,分外的好听。
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
噗!
比刚才更响的一声,然后一声“嗤”响,大量的温热液体从某个地方pēn_shè出来,接着似乎是有什么重物飞远了,落在雪堆中,嚓的一声,就没了别的声音。
然后又是一具尸体,栽倒在地。
孤零零的河套马没了主人,就这样原地打着响鼻。
斛薛部的老探马,他虽然缺了一条腿,可夜里的一双眼睛,明亮的和野狼一样。他看的清清楚楚,那栽倒在地的突厥骑士,脑袋不见了。
令人头皮发麻,却又内心充满了力量,浑身灌满了气力。原本瞧着绵软的后生,竟是这般的生猛!
天大亮,给长安写了一封信的张青月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外面的大车行,忙忙碌碌一如往常,然后松了口气。
李全忠好些天没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贞观九年的二月,充满了奇怪的事情,月初的无头尸案,如今还是没有破,案情迷离之处,让长安好事者也津津乐道。
游侠儿们的谈资,不外是谁谁谁本领高强。体制内的官僚们又开始了三令五申的“侠以武犯禁”排查工作,青皮们也短时间没了消遣,连去平康坊外面碰瓷都成了非常奢侈的致富途径。
“吐谷浑旋即可定,克明,朕欲借此涤荡关陇,当如何?”
公司高速发展带来的发展红利,三五十年是吃不完的。但李董作为天可汗二世,思维上和天可汗一世还是有一点共通的,再加上圣人可汗当年也曾经琢磨过,万一股东们想要换董事长,自己没有还手之力该怎么办?
于是关陇军事集团在崩解的过程中,是隋唐皇帝们锲而不舍要把权力中心东迁的现实表现。
当然了,山东士族那帮死傲娇是另外一个事情。
杜天王虽然瘦瘦弱弱的样子,可他黝黑的皮肤,堆叠的抬头纹,都不能遮掩身上深沉如海的气势。
如今的李董,虽然江山越来越大,可和这些当年的公司高管谈话,也越来越有坐下来好好谈的意思。
当年杨家的那些合伙人联手把杨坚抬到了圣人可汗的位置上,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把天可汗给弄下来。
关陇那些傻叉是覆灭了,可是伴随着新贵军功子弟的开枝散叶,关中这地方,水太特么深了。
作为天可汗二世,而且还要做圣人可汗二世,以及千古一帝前几位的唐皇,李皇帝真要是大力出奇迹,那些渣渣也的确不是对手。但李董想要的不是这么一点儿。
因为过度开发的缘故,如今的关中原本是秦汉时期的关中,这点资源对李董来说看不上。他需要更多的人口,更多的资源,然后牢牢地掌握在核心皇权中。万一哪天四方有变,他的后代们得有翻身的本钱。
所以张德这个江南来的神经病小土豪带着小伙伴们修了京洛板轨,他很高兴,然后愉快地让朝廷一巴掌撸过来,狠狠地上下其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