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一般的吐谷浑先锋军突破了堡垒一侧的墙壁,万马齐奔犹如奔腾的海水一头撞在堡垒后阵,溅起漫天血花。
伏忠耳畔听着堡垒的另一面响起连绵不绝的枪声以及惊天动地的震天雷爆炸声,并不止主力已经在堡垒面前撞得头破血流,只知道应当尽快攻陷堡垒后阵,然后前后夹击一起冲上堡垒,将这些唐军一个一个斩下头颅,打通进军河西的通道。
他混在人群之中,高举着弯刀,不停的疾呼:“冲上去!冲上去!”
吐谷浑骑兵不顾堡垒之前的陷坑鹿砦,悍不畏死的冲锋上去,以兵卒以及战马的尸体生生蹚出一条血路,直抵堡垒之下。
尉迟宝环赶紧下令:“放箭!”
“嘣!”
无数弓弦震响,一蓬蓬箭雨自堡垒之上倾泻而下,将攻城的吐谷浑兵卒淹没其中。
“噗噗噗”
尖锐的三棱箭簇狠狠钉进吐谷浑兵卒以及战马的身体,血花迸射,人马尽皆扑倒,继而被后阵涌上前的骑兵踩踏成肉泥一般。
自古以来,汉人之弓弩便远远优于胡族,得益于优良的制造工艺,无论射程亦或是杀伤力都不可同日而语。吐谷浑骑兵冲锋之时在马背上施射还击,这对自幼生长于马背上的他们来说并不难,但是他们的短弓相较唐军的装备相去甚远,只能将箭矢斜斜的半空抛射,以此增加箭矢下落之时的力度。
却被唐军的木盾轻易格挡。
吐谷浑骑兵只能冒着泼天箭雨悍不畏死的发动猛攻。
他们不断的发起冲锋,很快堡垒前便尸积如山,后边的吐谷浑人干脆翻身下马,将族人与战马的尸体堆在一起,垒砌一座“肉山”,然后借助“肉山”的高度,向着堡垒上攀爬。
因为修建仓促,堡垒的整体高度并不高,不过是丈许左右,无数人马尸骸堆叠在一起,很快便使得吐谷浑人爬上堡垒。
堡垒之上,尉迟宝环手持横刀,面色冷峻,大喝道:“将敌寇杀退!”
弓弩手略微后撤,刀盾手上前,无数木盾组成一道盾墙,将攀上城头的吐谷浑人挡住,横刀自盾牌间隙或斩或刺,一时间血肉横飞,攀上城头的吐谷浑人尽皆惨嚎着从城头跌落。
然而随着兵卒、战马的尸体越来越多,且吐谷浑人集中力量攻击一点,使得城上城下的高度落差几乎被填平,吐谷浑人源源不断的攀上城头,阻击战变成了攻城战,双方在城头缠斗不休,渐成鏖战之势。
唐军有装备优势,更占据地利,但吐谷浑人悍不畏死,且双方只能在城头不足十丈的地方展开争夺,大部分兵力排不开阵势,故而一时间谁也奈何不得谁,吐谷浑人攻不上来,唐军却也不能将吐谷浑人赶下去。
十余丈的城头,鲜血喷溅残肢横飞,犹如一个无形的血肉磨盘横亘在那里,疯狂的吞噬着双方兵卒的性命。
前方谷口方向,杀声震天战斗正酣。
后阵这里,吐谷浑人开始不断的将战马、战士的尸体堆积到堡垒之下,使得更多的兵卒可以攀爬至城头之上,与唐军展开激战。
堡垒没有了高度落差的优势,唐军被迫与吐谷浑兵卒展开混战,双方你争我夺寸步不让,绞杀在一起,场面惨烈至极。
随着越来越多的吐谷浑人杀上城头,唐军渐渐露出颓势,被杀退了一段距离,将城头阵地丢失。
尉迟宝环看着越来越多的吐谷浑人冲上城头,目眦欲裂。
可他也没办法,河西守军并不算是精锐的军队,且眼下这万余人乃是由河西诸郡临时抽调而来,彼此之间互不统属、缺乏默契。若是打打顺风仗还行,遭遇眼下这等惨烈至极的白刃战,弱点尽显。
眼看着唐军节节败退,几乎将整个城头都丢失掉,双方的尸体密密麻麻,鲜血流淌成河,尉迟宝环稳不住了,干脆拎着横刀,大吼一声:“随吾死战!”
带着亲兵冲上前去,同时命令百余名亲兵督战,若有胆敢撤退者,当场格杀!
尉迟宝环手持横刀冲入敌阵,迎面一刀将一个吐谷浑人劈成两半,身后亲兵护住他左右两侧,将他簇拥起来,犹如箭头一般狠狠凿进敌军人群之中,横刀上下翻飞,杀气腾腾,无一合之将。
然而他再是勇猛,也无法密布唐军不及敌军精锐之事实,吐谷浑人即便弃马步战,一样剽悍异常,越来越多的兵卒跃上堡垒,将唐军死死压住,并且不断扩大占领之战地。
唐军也被激起了血性,见到主将也亲自上阵,怎肯被吐谷浑人彻底冲垮阵地,将前头阻挡敌军主力的右屯卫后背让给敌人?
每个人都知道此战之重要,这些天来,“只能胜,不能败”的命令一遍又一遍的在耳边响起,军中将校更是将一旦战败之后果不厌其烦的说得清清楚楚,没有人愿意怯战畏敌,致使河西失陷。
战斗之中,勇气是可以抵消一部分势力差距的。双方都杀红了眼,就在堡垒便靠近箭垛的地方反复争夺、鏖战厮杀,无人肯退后一步。
正在此时,前方右屯卫那边忽然爆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欢呼,无数人大吼大叫“敌军退了,敌军退了”,唐军闻听,登时士气大振。此消彼长,伏忠率领的吐谷浑先锋军却心中惊惧,军心不稳。
紧接着,便是“呜呜呜”的号角声在枪炮轰鸣之中悠悠吹响,响彻整个大斗拔谷谷口。
伏忠身在军中,听到号角声难免疑神疑鬼。父亲亲率数万大军,纵然无法攻陷此处堡垒,那也必